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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存档杨黎穷人就是坏人

在这个城市

现在,他属于无家可归

以前,他则是来历不明

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打量着成都子夜时分忽明忽暗的街头

我似乎比白天多理解了一点杨黎

暗红色皮鞋,一条极为显眼的红裤子,深蓝色T恤衫,黄褐色牛皮双肩背,一根白色的耳机线分出两条插在耳朵里,大大的黑框眼镜,头发向后披着,嘴巴周围冒出一层薄薄的白色胡茬,这是54岁的诗人杨黎在成都三洞桥街头和我第一次见面时的装束。

因为和翟永明、韩东、周亚平、吉木狼格、王敏、石光华、乌青、何小竹等九位诗人成立“十诗人电影公司”,在成都拍摄第一部电影,杨黎正好回到成都待了一段日子。在这部名为《借客》的电影中他饰演的“马爷”被杀了之后,他就多了两天空闲,早在一周前我就跟他约好了这个时间。那天中午,我、杨黎、不识北三个人在街边吃完午饭,就来到杨黎出生长大且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府河边上的劳动人民第二新村(新二村)。

如今的新二村已经成为了一个居住着几万人的城中村,通往村里的是一条铺满了午后骄阳的石子路,路两边是商贩云集、熙熙攘攘的菜市场。新二村临着西体路立交桥的一边是一排六七层的楼房,最底层是一排五金、日杂商铺,杨黎的老家在这栋楼房的二层。顺着他的指点,在街边稍微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家那个两居室的房间——窗户上的四扇玻璃被推开了一扇,玻璃后面是暗黄色的窗帘。在这里,他曾经生活了很多年,用杨黎自己的话说是“中国很多著名诗人都到过这里”,现在这套二居室已出租给别人。

在马路边上,杨黎对着现实中的建筑、记忆中的方位指指点点,给我讲述以前的新二村周遭的翻覆变化。这个建于上世纪50年代、当时被称为“劳动人民第二新村”的所在,被当地人称为“新二村”,小区里原有70多栋房子,每栋住着十几户人家,每栋房子的外墙原来是用草、竹片和着白石灰筑成,由木头和瓦片组成人字屋顶,中间再用墙隔成两间。那些原来计划只是供三五年之用的安置房,直到年才被拆掉,后来建起的就是如今看到的这个小区——现在看起来也已经有些老旧。可能因为面积广大、人口众多而难以被拆迁,原来的新二村现在依然还是新二村,所以对杨黎来说,老家还能称之为老家。

年8月3日,诗人杨黎就就出生在这里——但事实上这么说也是不准确的,杨黎也不确知自己是不是这一天出生的——因为他是被抱养的,“这是父母从小告诉我的,我是年8月3号出生的,但是我又没有看到过出生证”,很可能他并不是在新二村出生的,只是在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被抱到了这里。对于这种让他尴尬的出身,杨黎一直都在回避,但是他也从来都不愿深究,唯一让他遗憾的是不知道准确的出生时间。

在他刚出生那一年,杨黎的奶奶就因为那个年代普遍的饥饿去世了,他由外婆一手带大。“我们那一代都很穷,但是我很富。家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外婆、母亲、父亲他们三个人挣钱,我一个人吃饭,养我一个小孩,所以我很富有。”杨黎坦诚,父母并没有对他的人生有什么影响,反而是外婆——这个和他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人对他影响很大,在那时他甚至就享受到了八九十年代人才能享受得到的小皇帝般的呵护,外婆甚至对他有些溺爱,在学校里他很顽皮,但是“只要老师对我有点什么,斗胆想对我采取什么,我外婆马上就来了”,这让老师一度看不下去,说他“13岁就要进敬老院”。

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新二村的住户们以“牛鬼蛇神”居多,贫穷、拥挤、人口众多、成分复杂成为这里的现实境况。而与此仅一片狭窄稻田相隔的铁道部第二勘察设计院家属区,则是一栋三层小洋房,一些住户家里甚至铺着地毯。为此,新二村的子弟们经常往对面丢石子或砖块,对面的人家则不得不挂起厚厚的棉絮窗帘。“对他们有仇恨情绪,他们是富人,这种情绪是土生土长的,并不因为什么”,“就是贫穷对抗富裕,没有任何具体的仇恨,如果有,只能用两个字解释,那就是阶级”,在时隔多年之后的今天杨黎使用了这个早已不在主流表达中常见的政治表述,那或许是他的时代标记。

在这个充满了阶级痕迹、原先算是郊区的穷人村,杨黎生活了十几年,小时候他会跟着邻居看书下棋,也会带着一群以他为首的操哥操妹们演绎少年暴力法则。后来,在转学到成都市第十三中学之后他便与这里一刀两断,结识了一帮对他影响甚大的高干高知家庭子弟,读哲学书,写诗和小说,办文学社,直至他并不视之为唯一出路、但很能检验其秉性的高考来临。“我离上大学的分数也不远,努把力还是可以的。后来我也去考了,我要给父母做个样子,因为考不上父母不会怪你,不去考试父母是要怪你的。”没有读大学的杨黎,后来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凭着高考的成绩去读了一个银行学校。

年,在银行工作的杨黎带着积攒的元钱,出了平生第一次出门——从成都去重庆,“我那时是想从重庆坐船去武汉玩一玩,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对一个缺乏社会经验的诗人来说那是一趟失败之旅,以至于在多年后重提时杨黎还是一脸挫败感,但那趟旅程却为他带来了一首颇有名气的诗作《怪客》:有一条同样矮小的路打这些房屋之间穿过/怪客,就是从这条路上走来(他的足印可以让女人怀孕)/恰巧那天夜里有雪。这家伙/侧着身子/穿一身黑色的风衣/挤进了所有房屋中间最矮小的那一间。

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偏安在成都一隅的银行青年杨黎,肯定不知道在遥远的异乡还有一群像他一样的年轻人,虽然他们马上就会酝酿起一个影响广泛而深远的诗歌运动。过了两年,由周伦佑和蓝马发起、杨黎先加入后来另张旗鼓的的“非非”成立了,李亚伟、万夏、胡冬等人的“莽汉”成立了,韩东、于坚等人的“他们”也成立了。那几年,这三位“第三代”的头领们各自为战地写出了自己的成熟之作:韩东的《有关大雁塔》,于坚的《远方的朋友》和《作品39号》,杨黎的《中午》《怪客》和《冷风景》系列。

在“非非”这个由成都周边诗人构成的诗歌组织中,杨黎并不是来寻找诗歌捷径的,他只是需要一个自己的群体、一个圈子。后来,蓝马、何小竹等朋友集体和“非非”的创始人周伦佑决裂,出走并另建“非非”,对周伦佑还比较宽厚的杨黎为了朋友们也和他不再来往了,这一度让周伦佑很生气——恩恩怨怨近似一笔糊涂账。而在新的“非非”中,杨黎后来和蓝马的诗歌观念也产生了分歧,“其实,我一直跟‘非非’是离心离德的。我对‘非非’的崇高评价就三个字,就是‘超语义’,但后来我发现蓝马的超语义和我的没有实质性的关系”,而且“后来因为我跟蓝马的关系闹毛了,我跟他关系搞不好,就说算了算了,‘非非’也不搞了,到现在为止我简历里也没有‘非非’两个字。”

在席卷整个90年代的下海大潮中,文化人纷纷滚落红尘,“诗人下海”还一度引起整个社会的舆论。在“非非”诗人近似于整体下海的浪潮中,杨黎也下海了。年,他借着《四川经济日报》旗下的《信息时报》做信息生意,他负责湖北的宜昌、沙市、襄樊、十堰四个地方。有一次,他敲开沙市一家公司经理的办公室,想拉一单元的广告,却被正下围棋的经理冷落在一旁。杨黎默默看他们下完一盘,便提议与经理下一盘。下完之后经理问杨黎是干什么的,杨黎把来意又说了一遍,经理豪爽地买了这一单。

何小竹说,“类似这样的故事,将一个面浅、自我封闭和个性高傲的杨黎逐渐变成了外向、夸张和见了陌生人也能口若悬河的杨黎”。但是杨黎却不承认这种改变,他说做生意对自己没什么影响,“说对性格有影响是假的,做的时候是有影响,但不做了又恢复了”。红尘滚滚的生意场终究没有把杨黎变成一个外向的人,“到现在为止我也不想接触陌生人,像今天这种和外人吃饭的方式我都很难受”,他提起我们当天晚上的饭局。

年他还与蓝马、何小竹、吉木狼格创办了一家名为“广达”的文化公司,梦想着包一条“梦之船”开诗会,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然而这个极其浪漫的构想在潜在的赞助商面前不得不一再碰壁。一年后他们分道扬镳,一起下海的人并没有一起上岸,而是各自结伴游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地,杨黎跟何小竹一起办了一家广告公司——四川矛盾广告公司,他们甚至把皮尔卡丹请到成都,用一个晚上挣的钱就买了辆桑塔纳,那可能是杨黎一生中最有钱的日子,西装革履,穿的观奇牌洋服一套八千块。后来,他的生意生涯结束于年,“这个广告公司也不做了,不想做了,因为生意环境不成熟”。

在过了多年之后,熟悉中国诗坛的人大抵都已经了解,在体制外写作中——其实并不仅仅是诗歌圈和小说界——杨黎事实上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他被何小竹称为“‘非非’第一诗人”,被韩东称为“诗歌的无冕之王”,而比他更大几岁的于坚则说他的诗是“汉语的钻石”,他元气淋漓的诗学影响甚远甚广,他为人处世荡起的涟漪被江湖广为远播。年,杨黎为何小竹编的诗选写了一篇序言《打开天窗说亮话》,正是这篇不胫而走的文章清晰地描述了一种诗歌理论和导致了一个诗歌阵营,在那篇文章中杨黎首次公开提出“废话理论”和废话作为诗的基本条件:“老老实实、准确、具体、简单”、“不说有所暗示的话、话中之话、大话和混帐话”、“反对修辞”等。

一年后,以杨黎和韩东等诗人为首创办了一家“橡皮”文学网站,杨黎所倡导的“废话理论”在这个网络阵地迅速吸引了一批更为年轻的诗人,70后、80后甚至是90后,其中最为活跃的有竖、乌青、吴又、张3、张4、张羞、小虚等一大批诗人,一时间“橡皮”文学网站成为废话诗写作的根据地。也就是在那一年,杨黎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成都来到北京,而等着已经冠盖京华的他的则是一群团结于周围的“废话诗人”,他们一块儿喝酒、讨论甚至是争吵。原来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聚集在北京,后来在杨黎和女诗人束晓静谈恋爱并移居到南京之后,彼此间的互动就转移到了一个名为“废话四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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