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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我的老家在红椿

作者:张潜,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学会会员。出版《风味巫山》《风情巫山》《风语巫山》《斑鸠的爱情》等文集。发表作品若干。

到过红椿乡很多趟了,不下十趟吧,可每一次都是为了工作,来去匆匆,被绑架和威胁着。这次,不带任何工作任务来到这个地方,但心情一点儿都不轻松。

避暑纳凉,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噱头而已。我是来寻根的,寻找文化和精神的终极源头。尽管我知道,我的祖先三兄弟,是经过湖北麻城孝感,在大明洪武年间结伴迁徙而来,挽草为业,然后开枝散叶。这些在当年的家谱上记载得明明白白,证据确凿。我的父辈及其祖辈,一直生活在长江以北大宁河中游的福田大昌一带,从未跨越过长江,到目前也还未能和江南攀上一丝一毫的亲戚关系。可我固执地以为,这个全县仅有的两个土家族乡之一,就会是我的老家。巫峡的土壤承载了我五十载,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灌满了汩汩流淌的土家符号。

山梁上的音符

这是一条暌违久远的古道,也是一条被遗忘得并不彻底的古道,至少,它们还存活在那些年逾古稀的长者心中。

如果不是公路旁避暑山庄那个并不抢眼的广告,如果不是一位曾在这儿找到感觉的同行美女,带领我们顺着一条乡村土路溜车进来,很难找到入口。借用该美女准确而精当的描述打一个小小的广告:车行林间,绿影婆娑,松香袭人,烦恼和溽热,瞬间秒杀。隔着扬声器,我能想象得到她在电话那头没能控制住的喜悦,还有期待。

其实,一走进这个号称野山谷的避暑庄园,心情的美好远不止此。在海拔米的丛林之中,格桑花、薰衣草和什样锦,在刚刚开垦的花坡上和穿红着绿的帅哥美女抢夺镜头。一个内心坦荡胸怀宽广的岩洞,像笨拙的山里壮汉,憨乎乎地等待有心之人探幽,天眼上飘下的水珠,倏地钻进毛孔,那种疼痛的冰凉让血管瞬间收缩不已。环着波光潋滟的池塘,铺路的石板之间青草参差,山庄的建筑材料和技术都很现代,墙体上包裹松树皮,屋顶覆盖上茅草之后,也有了一份远古乡野的宁静。这种自欺欺人的游戏,浮躁的当下已习以为常,中庸的心灵也就不再挑剔,幻想这就是千百年前那个寂静安详的小山坳。老天童心未泯,诚心撩悠哉乐哉的游人,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打出了人的渺小,惊慌,还有对环境的愚钝。站在松木铺就的栈道上,借疏疏朗朗的木条躲避肆掠的雨帘,眼前欢呼并颤抖的小草、树木与花朵,同兜里装着手机,脖子上挎着相机,眼睛上带着墨镜的我们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条黑绿相间的小蛇,从草丛里轻快地穿梭,在池塘里画出粼粼的波浪。在亘古原始而又神秘变幻的自然面前,我们无法扮演潇洒的主角。

老天的玩笑开得并不过分,雨收风住,我们又行走在青石铺就的驿道上。石板像刚刚涂抹了一层橄榄油,泛着幽光,薄薄的镜面上,隐约可见流动的云彩。小草大树,尽情地享受滋润之后的葱茏和挺拔,花香浓烈得撕不开,空气中漂浮着微微的甜意。

这条顺着山峁逶迤而来的驿道,向下连接着铜鼓和庙宇两镇,向上直通湖北建始并可到达恩施,古称施州的重镇。石板宽约两三尺,逼仄陡峭的地方,直接在岩石上凿出脚宽的小阶,仅容一人侧身而行。巨大的岩石不知道从那个时代起就黑丧着脸,表情呆滞凝固,毫不理会风雨的喧闹和世人的张狂。大树傲然卓立,枝干遒劲老辣,如果放慢脚步,就会走进绿叶们编织的宏大叙事之中。石板很久没有汗水滋养,再也不复当年鲜活,岁月的包浆,让它们同年年复生的小草一样卑微和敏感。石板承载的历史繁华和厚重,以及镌刻的欢乐与苦痛,就像刚刚那场来去匆匆的暴雨。

“风帆接南北,烟波阅古今”。巫山居三峡腹心,又是巴蜀门户,自古以来人口迁徙和商贸就非常频繁。秦朝统一中国之后,集权中心和视野偏于北方,四川盆地的西北成为重要的通道,称作金牛道和米仓道。金牛道就是狡猾的秦惠王将能够屙粪成金的石牛赠送给昏聩的蜀王,蜀王为迎接金牛,举全国之力修建的那条最终遭受灭国之灾的道路。大汉盛世,为彻底击溃匈奴游牧,一雪皇家公主和亲之耻,开国几代皇帝都十分重视发展生产和振兴经济,巴蜀东部三峡地区的交通枢纽地位逐渐体现。几千年前的三峡植被良好,水系发育充沛,水流浩大湍急,滩口并不如想象中险恶。众多优质高大的树木为打造船只提供了上好的木材,长江航运迅速发展,成为落后的三峡地区沟通富庶的江汉平原、洞庭湖平原的重要的,便捷的,高效的交通渠道。辅佐水路横贯东西的陆上交通,是从湖北巴东界岭进入巫山三溪乡,经三会铺(传说是蜀国刘关张三人在此相会的地方)、花栗树,入巫山县城后,再沿朝阳、天池、哨楼、石马河的方向进入奉节。乾德三年,宋太祖赵匡胤的结拜兄弟刘光义率兵伐蜀,就沿此路收复三会寨、巫山寨,进而攻克夔州,直达成都,彻底消灭后蜀,实现宋朝一统天下。

西高东低的特点,决定了南北交通注定要依靠陆路。流量并不稳定,航线也不是很长的大溪河、抱龙河,丰水季节缓解了长江以南少数地方的运输,大宁河纵深进入大巴山区,是沟通江北的重要通道。这条平缓清澈的河流是文化的使者,沿途的大昌古镇,曾经是夔子国、泰昌县所在地。“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最为爱吃的荔枝,就是从涪陵沿江而下,经大宁河上的栈道,快马加鞭送到巫溪之后,辗转安康再到长安。这条古道,也称之为荔枝道。这个故事之所以时至今日仍被津津乐道,一半是迎合了攀龙附凤的趣味,对美女尤其是历史上屈指可数的绝色美女,每个人每个地方总想牵扯上一定的关系,一半是对大宁河上的古栈道的作用及其修筑的年代,有了较为煽情的解释。

对于那些推门望峰,登高见山的地方,逢山开路成为生存的必须,也是一个聚落和区域必不可少的大事。巫山地区盛产优质盐巴,一度是湖北湖南陕西等地赖以生存的重要物质,因此这些盘亘蜿蜒在山梁之上的道路,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巴盐古道。盐道自然不止一条,同贸易的兴盛繁荣成正比。全县近三千平方公里的疆土,除了和奉节、巫溪相邻之外,东北和湖北辽阔的神农架接壤,东南和绵延起伏的湖北恩施州相通。东北方向,以大昌为核心中转站,翻过著名的穿垭子,从芹菜坝到达官阳之后,或从当阳穿过生死一线的“阎王鼻子鬼门关”,爬上忍子坪再到达当年薛刚驻扎过军队的九湖,或从官阳直上,沿太平山陡峭的脊线,最终到达九湖。这是一条穿越茫茫的神农架原始森林,通达房县即古房州,然后顺着襄樊奔向长江中下游怀抱的战略要道,古巴楚曾经沿着这条线相互无数次拉锯作战,历史上著名的农民起义军李自成余部,曾在此盘桓躲避并休养生息。县境东南,说起来线路较多,目的地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的恩施,也有过施州、施鹤道、施南府、鄂西行政区等古称。从巫峡口东的培石上岸,经过笃坪通建始后到恩施是一条,也可从青石沿江,踩过无伐无夺无暴三桥,在文峰山对岸登山,经过官渡场镇,从抱龙的洛阳插进建始。最著名的当属南陵古道,即从县城对岸的南陵弃舟登山,攀上南陵主峰,由铜鼓到红椿再翻过磺厂坪进入建始。南宋诗人陆游在《入蜀记》中记载:“巫山……隔江南陵山,极高大,有路如线,盘曲至绝顶,谓之一百八盘,盖施州正路。”陆游所记,就是这条驿道。南陵峰高山陡,负重爬行自是十分艰难。如果再上三十里水路就可到达瞿塘峡口的大溪,在此泊船登山,到达边陲重镇庙宇之后,再由红椿进入湖北就显得轻松许多。无论从南陵也好,从大溪也好,经过红椿进入湖北几乎是唯一的选择,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驿道跳荡在山峁上,尽管依山就势,因陋就简,但也工程浩大,非一朝一夕之功。垒砌的石板,全是就地取材的石灰岩石和石英砂石,也没有刻意修饰和美化,实用和牢固是最为主要的特点。历史的重负,和风霜雨雪的侵袭,一起促使石板不同程度地风化和开裂,脱离母体的部分就安静地躺在草丛中,等待着上帝之手再一次对它们进行切割和抚摸,直到化为尘埃,飘散在花香袭人的山岚中。

艰辛的商贩,负重的挑夫,载货的骡马,都是驿道上的常客,秦汉王朝,唐宋盛世,明清更迭,历史转折处的深度和厚度,取决于他们肩膀的力量、脚步的频率,还有数量的多少。作为一条官府大道,传递朝廷上下的文书和通报南来北往的信息,也成为一个重要的功能。失意的政客和诗情万丈的文豪,从辽阔苍茫的华北,或者旖旎温婉的江南,踏进雄俊崚嶒的山区,感受变幻莫测的云蒸霞蔚,也会在惊悚无比却又跌跌撞撞的梦中,写下至今仍然令人耸容的文字。

唐代诗仙李白从奉节出发,穿过瞿塘峡之后,曾经登临过南陵古道,“始经瞿塘峡,遂步巫山巅。”登高望远,诗人浮想联翩,“巫山高不穷,巴国尽所历。”年青的诗人兴致盎然,流连忘返,不知不觉已到黄昏,“归途行欲曛,佳趣尚未歇。江寒早啼猿,松瞑已吐月。”古木遮天蔽日,诗人就在飞禽走兽的鸣叫和意兴阑珊中挥手而下,“月色何悠悠,清猿响啾啾。辞山不忍听,挥策还孤舟”。这首《自巴东舟行经瞿塘峡登巫山最高峰晚还题壁》,是李白诗歌中不可多得的完整游记,也是他二十五岁兴致勃发的真实表现。

能像李白那样意气风发笑傲江湖的,翻遍二十四史也不多见。同样目睹坚硬崔巍的山峦,心境不同当然就会诉诸手中笔墨。50岁的宋人黄庭坚因被政敌弹劾“修史不严”,贬为涪州别驾(今重庆涪陵)遣送到黔州安置(今重庆彭水)。人到中年,遭受莫名打击自是心灰意冷,哪怕烂漫的春天途经巫山,心绪也是郁闷之极,发出了“飞花漫漫,不管羁人肠欲断;春水茫茫,要渡南陵更断肠”的无限感叹。蜀道本就艰难,南陵在此更成了隔断诗人通往亲情和朝廷的的罪魁祸首。

恩施在战争中的军事地位非常特殊,扼三峡,控荆楚,保卫着广袤的西南地区。抗战时期,国民军就以恩施作为拱卫陪都重庆的大门,军民精诚合作在此演绎了多次击溃日军疯狂进攻的经典战例。那一刻,这条驿道也自觉担当起维系居民生活和民族存亡的重任。

白云苍狗,世事变幻。一块一块的石板,久远得已不知道是哪个朝代修缮,又经过了哪双粗糙的大手摆放。年10月,汽车从县城跑进了官渡,鸣响了国庆献礼的喇叭。20年后的10月,连接巫山和建始的公路正式通车。肩挑背磨逐渐成为历史,曾经忙碌的驿道就这样淡出记忆,很快就和松弛荒芜等词语结成同盟。

今天,走在这条道路上,弹性良好的鞋底无法发出清脆的声响,更不能在石板上留下痕迹。除了心情,我们不再负担身外的重物,一趟不远不近的深度体验,既是对历史的重温,也是向远方的前人致敬。当有人轻松愉悦地登临那块背依群山卓然昂起头颅的巨石,长发飘飘,衣袂翻飞,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拿出相机或者手机,记录下这个飒爽英姿的瞬间,美其名曰“独占鳌头”。

院坝歌舞

有一个专栏作家说,一个人晚饭到睡觉之间的作息安排,决定了他生存的价值和生命的方向。

既是采风,我们当然不会放过晚饭之后这段美丽的时光。一行二十来人,乘着两三分酒兴,顺着场镇上新修的水泥道路左拐,右拐,居然就到了文化广场。

这是一个很有民族气息的中心广场。漂亮,气派,砂石铺就,大约有平方,在一个人口不过一两千的乡镇,殊为难得。尤其引人注目的是,还修建了一个很有文化底蕴的舞台,一米高,面积百多平方,舞台正中,雕刻着一只威猛刚烈的老虎,翘壁飞檐上,是彩绘的凤凰、喜鹊、蝙蝠、梅花鹿等吉祥动物,俏丽而鲜艳。

这些,和周边改造后的房屋一起,无不强烈地显示着这里是土家人的地盘。历史上,土家族先民被称为“蛮”或“夷”。宋代以前,居住在武陵地区的土家族与其他少数民族一起,被称为“武陵蛮”或“五溪蛮”。宋代以后,土家族就单独被称为“土丁”、“土人”、“土民”或“土蛮”等。改土归流后,随着汉族移民的增加,“土”、“客”、“苗”往往对举,以对武陵地区的土家、汉、苗三族进行区分。“土家”作为族称,是在较晚时期出现的。也有一种说法,面对强大的楚国,骁勇刚烈的巴人从来都不曾屈服过,他们东冲西突,南征北战,伤痕累累又筋疲力尽的巴人,终于在楚国其实是中原文化和长江中下游平原文化的双重夹击下,躲进了人烟凋敝林木葱茏的万山丛中。现代的土家族,其实就是古代巴人的嫡亲后裔。

公认的原著土家族有冉谭田等为数不多的姓氏,以武陵山区作为栖身的屏障,并逐渐向外扩张。由于兵燹和自然灾害,明清时期三峡地区人口锐减,一波又一波的移民浪潮,促进了经济的发展,插花式的移民和长期相互通婚,无疑极大地稀释了这一地区土家族人的比重。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种关系也改变了土家族人的身体和社会结构,促成了他们向现代社会的转型。经过几百年的相互融合,可以说现有的巫山人都是土家族也不为过,但当初人口普查时,政策和心理的双重作用,使得境内的土家族人并不多。唯有当时较为偏僻,背依湖北的红椿乡和邓家乡,集体保留了土家族身份,也保留了一些土家人的生活习俗和文化因子。

混居和杂居,使得本来就没有形成系统的土家文化,在对外交流频繁的巫山地区,被强大的外来文化冲击得支零破碎。土家族人最为显著的文化标志,是摆手舞。这本是土家族年节祭祀祈祷的一种活动,后来逐步发展为祭祀、祈祷、歌舞、社交、体育竞赛、物资交流等综合性的民俗活动。歌随舞而生,舞随歌得名,起源于远古,盛行于明清。摆手舞蹈,源于生活,有固定的套路,追忆祖先创业的艰辛,缅怀祖先的功绩,展示土家先民生产生活场景,有着浓厚的祖先崇拜痕迹。

我第一次看到并领略摆手舞的魅力,是在黔江。一个宽敞的广场里,有成千上万人随着土家歌谣一起摆动。这些舞蹈的动作一点都不高难,骑马,打猎,收割,敬酒,都成为舞蹈的素材,好记易学,美观大方。所以尽管我们都是第一次接触,带队老师略略讲解又稍微鼓动了一下,都摩拳擦掌跳进了舞堂。一个拉着一个,结成一个很大的圆圈周而复始地跳动。开头,动作还有些生疏,后来就完全松弛,沉浸在土家人率性纯朴的世界里。

可今天我没法进入舞堂,音响里虽然不是播放的《小苹果》、《最炫民族风》一样强劲的广场歌舞,但也是电声乐队演奏的流行歌曲,只不过我不熟悉没法弄清歌名罢了。健身的男女跳的也并非摆手舞,而是从那些视频自学的健身操,双双对跳,松胯送髋,现代性和侵略性都比较强。跟着一个年近六旬的大哥动了两三遍,没学会,扭来扭去不是味道,伴着音乐跳了两曲交谊舞,当做是一天临近结尾的放松。看着那个眼睛冒着凶光的老虎,没来由地感觉到愧疚,兴致降到了冰点,又集体沿着街道溜达到宾馆。

总觉得一班兴趣相投的人难得出来逍遥,就这样在凉爽的房间里睡觉无异于暴殄天物。不甘寂寞的我们坐在宾馆门前拉起队伍,开始分组打擂。领头大哥猜拳定输赢,下面的喽啰们各自准备着节目,喝酒,猜谜语,脑筋急转弯,唱歌,跳舞,讲故事,朗诵诗歌,即兴创作,你喜欢什么,你感觉这个时候大家最需要什么,你就可以表演什么。

没有麦克风,也没有舞台,却招来了无数的观众,他们不曾见过这样开心的人群,却不知道这是我们在粉饰和修复民族广场上的那份脆弱。像我们从39度的城市逃避到23度的乡间一样,我们也从土家族广场上震耳欲聋的流行歌舞中逃离出来,寻找一种自己需要的生活方式,一种自认为最适合土家文化的方式。就在这样的夜色和氛围中,有人唱起了充满年少幻想的《种太阳》,把我们带进无边的遐想之中: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

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

播种一颗一颗就够了

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太阳

一颗送给送给南极

一颗送给送给北冰洋

一颗挂在挂在冬天

一颗挂在晚上挂在晚上

……

……

从根部抵达

还是在昨天傍晚散步的时候,就有人指着道路下的农田里栽种的那片植物发问。天色黄昏,疏于植物知识的我随口作答:“可能是玄参吧!?”

我不敢肯定这个答案,但绝不是不负责任的胡编乱造。巫山自古就是中药材宝库,在华夏第一部山水神话著作《山海经》中就有“百药爰在”、“帝药八斋”等极富夸张的记载。里面还特地写到了一种神秘的“蘨草”,也称作荒夫草,“服之媚于人”。就是说这个高大神秘的山岭里,有数不清的药物,如果说把万能的天帝的药物分成十份的话,巫山地区就占了八份。据中医学者考证,书里所描绘的蘨草,就是现在的灵芝,有延年益寿滋阴壮阳等奇效,以至于女子们吃了之后妖艳至极,竟让丈夫们心甘情愿拜倒在石榴裙下,再也不愿意上山打猎进山砍柴,活活地憔悴瘫痪在活人墓前。写下这些文字的人,一定是享受了药草的救命恩惠,字里行间流动的,全是满满的幸福、自豪,还有感恩,对自然的膜拜。

就我有限的知识,只是略略地知道县境内中药甚多,以道地野生著名。有被称为“植物伟哥”的淫羊藿,可以极大地增强动物的生殖能力,有独活、玄参、沙参、杜仲、天麻、当归、白术、桔梗、厚朴、贝母等等。由于长江南北气候环境略有不同,因而黄连还被细分为北岸连和南岸连。全县中药经营一直较为活跃,先是江西帮的大昌镇济春玉、大庙镇宜昌祥为全县首号,民国十年,济春玉仅黄连一项净赚银元一万二千之多。之后四川帮逐渐强大,几乎控制全县生意,大昌义源昌成为首号,业务往来于重庆、汉口、广州、上海、香港等地,老板俨然川东巨商。

第二天早上,我们沿着规划中的二环路散步。红椿乡是我县著名的产煤乡镇,年产量最高年份近百万吨,贡献给财政的税收突破了千万。随着国家产业结构的调整,尤其是长江三峡地区以生态产业为核心的定位确立,煤矿纷纷关闭,经济发展的方向发生了转变,城乡建设规划中的二环路,就成为时髦的称呼。一种不曾见识过的味道同凉风扑面而来,求教于随行的长者,专注于本土文化收集整理和研究承彦先生很惊奇地看着我,以他惯常的语气和腔调告诉我:“这就是党参噻!巫山庙党耶!”

那神情,似乎不相信我不认识党参,弄得我心里发慌。的确,我知道党参,更知道庙党因产于我县庙宇镇而得名,是全国“四大名党”之一,被列入《本草纲目》和《中国药典()版》,据《中国药典》记载:“党参味甘平、功能是补中气不足,润肺止咳,尤以巫山庙党最佳。”我甚至知道庙党是我县唯一具有深远历史文化的地道中药材,是具有本地优势,不可多得的农业资源。庙党早在19世纪就驰名中外,远销东南亚、港澳台地区及欧洲市场。可是我所知道的庙党,仅限于餐桌上或药铺里,药食两用,嚼之无渣,换言之,庙党就在我手中的书本和嘴皮之间存活着,差点就在红椿这曾经属于庙宇镇的地方和我擦肩而过。

蓬勃鲜活地生长在山脉之间的党参,我真是第一次看到,驱使我要细细地打量她。纤细温柔的叶片,有着一层淡淡的绒毛,迎着朝阳,朴实得像那个挑着担子唱吟小曲的村姑。那茎,也没有什么坏脾气,随便揪着什么东西,就自然地借着劲儿扭上来。茎的顶端,缀着芝麻粒儿大的花骨朵,过个十天八天,可能就会热烈铺张地来一次豪华的咏叹。是纯洁的白,还是镶嵌着优雅的紫,甚至点缀着令人迷恋的鹅黄抑或猩红,信号还没能交给花骨朵儿。我也不去想她的形状是疯狂的喇叭,或者雅致的铃铛,但一定知道她们都会朝着太阳呐喊,又对着大地歌唱。

绿意央然的叶,袅娜婷婷的茎,俏丽简单的花,把她们维系在一起,供给她们营养的,居然就是不平凡的根,潜伏在地表之下土壤之中的——党参。是这些热闹的枝蔓最终成就了党参的伟大和甘甜,还是党参的修炼和觉醒都源自于尘土的喧哗与浮躁,她们在清风与阳光中不言不语,唯留一缕馨香让我们体味。

无论有不有人挽留,都无法阻止脚步停留。红椿是我似曾相识的老家。接近她的时候,我心潮澎湃,离开她的时候,我心思重重。绵延起伏的大山,披头散发的松树,青枝绿叶的烤烟,使我呼吸沉重,好客务实的土家人,粗犷醇厚的山里饭,让我欲罢不能。去留之间都是自己的选择,如果允许我选择,我会选择红椿作为老家,一如我把土家族作为血脉中的文化基因。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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